4
我醒来时,天已经黑透。
客厅没开灯,只有楼道感应灯从门缝里漏进来,像一把钝刀,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太阳穴。
我试图撑起身,才发现自己手脚被塑料扎带捆在茶几腿上,嘴里还塞着一团湿哒哒的抹布,一股鸡汤的腻味混着药苦,直往喉咙里冲。
——徐燕。
这两个字刚在脑子里浮起,心脏就像被铁丝猛地勒住。
我挣了几下,扎带陷进皮肉,越勒越紧,疼得我眼前发黑。
屋里静得吓人,冰箱的嗡嗡声都被放大成闷雷。
我费力扭头,才发现原本放保险柜的那面墙空了。
电视柜、抽屉、衣柜门全敞着,里头比脸还干净。
我送她的金镯子、我姥姥留下的玉坠、结婚买的情侣表……全没了。
连茶几上的零钱罐都被倒空,只剩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条。
我拼命把脸贴过去,终于看清上面一行字:
“陈松,谢谢你替我和孩子攒的奶粉钱——徐燕”字迹娟秀,尾勾却挑得锋利,像嘲笑。
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,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滚。
那一刻,我真希望自己还昏着,至少不用面对这残酷的现实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砸门声突然炸起。
我浑身一抖,后脑勺磕在玻璃几角,疼得发懵。
门外的人像要把整扇门拆了,连门框都在抖。
我“呜呜”地喊,舌头被抹布顶得发麻,发不出半个清楚的音。
“陈松?陈松你在不在!”
张晓?
我愣住。
门缝里透出手机电筒的白光,来回扫。
我拼命用脚跟踢地板,发出“咚咚”闷响。
几秒后,门锁一阵哗啦,竟被他硬生生撬开。
张晓冲进来时,他打开灯,惨白的LED灯管下,我狼狈地蜷在茶几脚,像条被捞上岸的鱼。
“我靠……”
他骂了一句,冲过来扯掉我嘴里的抹布,一股酸水顺着嘴角往下淌。
“真被我猜中了。”
张晓掏出折叠刀,小心割断我手腕上的扎带。
血一下子冲回指尖,麻得像千万根针在扎。
我瘫坐在地,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:“她……跑了?”
张晓咬牙,“小区门口保安说,傍晚她拖两个大行李箱,叫的网约车,车牌套了假牌,查不到。”
我抱住头,指甲死死抠进头皮,却根本压不住那股撕裂的痛。
“我银行卡……”
我猛地起身,踉跄扑到书房,拉开抽屉——
身份证、两张储蓄卡、一张信用卡,全在。
我哆嗦着插手机银行,输密码。
【余额:0.00】
【余额:0.00】
【可用额度:-499,999.00】
她连信用卡都给我刷爆。
贷款页面里,赫然多了一笔30万的“消费贷”,放款时间今天下午。
我手机“啪”一声掉在地上,屏幕裂成蜘蛛网。
张晓追进来,脸色比我还难看。
“我早该察觉……”
他喉咙发干,“刚刚在回去的路上,我越想越不对,觉得你肯定是被那个女人骗了,我怕你不信,想过来提醒你,结果打你电话不通,才撬门……”
我浑身发冷,牙齿打颤,咯咯作响。
5
“谢谢你……”
紧着就是一阵强烈的懊悔,我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,“对不起,我竟然还错怪了你。”
张晓却毫不在意拍了拍我的背,“别这样说,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,不怪你。”
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徐燕。”
我扶着想要炸开的脑袋,“她敢这么大胆,那就说明常规手段肯定是找不到她的……”
张晓沉吟片刻,忽然一把将我拉起,“跟我来,我有办法!”
张晓的破捷达在环城高速上狂奔,车窗缝里灌进来的风像刀子,一下一下往我脸上割。
我却一点不觉得疼,胸腔里那块冰更冷。
张晓单手扶方向盘,“我托的那哥们儿叫老猫,是个找人的好手。”
我喉咙发干,“她跟我在一起五年,我到底算什么?”
“算长期饭票呗。”张晓斜我一眼,“不过你也要想开一点。”
“幸好及时查出你身体有问题,才没让你替别人把孩子养大,也算是亡羊补牢了。”
“不过这个徐燕对自己可真够狠的,害怕当面暴露,竟然自己活生生把孩子打掉……”
我攥着拳头,心想找到徐燕,我一定揍得她满地找牙!
车子猛一个右转,下了高速,拐进一条幽暗的辅路。
路灯坏了,四周黑得像一口井。
张晓突然减速,从扶手箱里摸出一小袋白色药片包装,扔到我腿上。
“你家垃圾桶里翻出来的,十二片装,少了十一颗,知道这是什么剂量吗?”
我借车内灯光看清上面的英文——处方安眠药。
“成人一次最多半片,她给你下了一瓶,。”张晓声音低下去,“幸亏你命大,不然你这会儿已经冰冷了。”
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脑海里闪回她端鸡汤时那句“你先喝”,还有她看我仰头喝光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原来那不是笑,是送终。
“她想让我死。”我喃喃。
“想让你死得合情合理,老公抑郁丧子,服药自杀,遗书都替你写好了草稿,存在你电脑里。”
张晓咬着牙,“所以啊,到时候找到这个蛇蝎女人,你可千万不能心软。”
我猛地一拳砸在车门,顿时陷进去一个小坑。
指关节的血顺着虎口往下淌,我却感觉不到疼。
“待会儿见到那对狗男女,你打算怎么办?”张晓问。
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影,嗓子眼里挤出一句:“先活捉,再问清账,然后送他们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好。”张晓一脚油门踩到底,发动机发出嘶哑的吼声,“我就怕你心软。”
车子在一个路口前急刹。
老猫已经蹲在绿化带阴影里等我们,身上穿着外卖员制服,手里拎着两只保温箱,看上去就像深夜送烧烤的。
“7栋二单元,走楼梯到10楼。”老猫递给我一套外卖工装,“上楼敲门就说夜宵,他点过烤串,不会起疑。”
我换上衣服,把帽檐压到最低。
6
张晓从后备厢抽出一根铝合金棒球棍,掂了掂,又扔回去,换成防狼电击器。
“真家伙容易出事,这个够了。”
老猫在楼下防风,我和张晓贴着墙根潜进单元门。
楼道里只剩应急灯,一片幽绿。
我按门铃,深吸一口气。
“谁啊?”一个男声。
“外卖,您点的烤串加生啤。”我尽量让声线显得疲惫。
门开一条缝,男人胡子拉碴,赤着上身,手里还拎着半罐啤酒。
我抬脚就踹!
砰!整扇门撞在他面门,他后仰倒地。
我扑上去,揪住他头发往地板一磕。
张晓紧跟其后,电击枪“噼啪”一声杵在他腰眼,男人浑身抽搐,嘴里发出动物一样的哀鸣。
客厅里,徐燕穿着宽松的男士衬衫,露着长腿,手里正端着一碗车厘子。
看到我,她整个人僵住,碗“当啷”掉地,红果滚了一地。
“陈松……”她嘴唇哆嗦,瞳孔猛地收缩,像见了鬼。
我一步步逼近,嗓音哑得不像人:“奶粉钱攒够了没?下一步是不是要给我烧头七?”
她后退,背抵落地窗,退无可退。
10楼的风从纱窗缝隙灌进来,吹得她头发乱飞,像黑蛇。
“你听我说……”
“说!”我怒吼,一拳砸在她耳侧的玻璃上,“啪”一声裂纹炸开。
她吓得一抖,眼泪刷地下来,“我……我只是想给孩子一条活路,你不行,我只能找别人……”
“活路?”我气笑了,“给我下致死量安眠药,也是活路?”
她瞳孔猛地放大,显然没料到我已经知道。
下一秒,她忽然抬手,把无名指上那枚我们结婚时买的铂金戒指摘下,随手抛向窗外。
“还你。”她声音发颤,却带着诡异的决绝,“从此两清。”
我盯着她,心口像被锥子一寸寸凿空。
张晓走过来,把男人反剪双手绑上扎带,抬眼看我:“账呢?”
我掏出手机,打开录音:“徐燕,把每一笔赃款的去向说清楚,别让我动手。”
她咬着唇,脸色惨白。
窗外,凌晨两点,远处忽然炸起一簇焰火——五彩的光映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,像极五年前我向她求婚那晚。
我闭上眼,听见自己心脏碎成渣的声音。
再睁眼,只剩一句——
“说,钱在哪?”
“陈松,我是被逼的。”
徐燕“扑通”一声跪在我脚下,膝盖砸在碎玻璃上,血点瞬间渗出来。
她仰着脸,泪珠混着鼻涕,一颤一颤地往我裤管上蹭,“他说了,我要是不照做,就杀了我……我真的不想害你……”
我垂眼盯着她——
这张脸,忽然让我觉得无比陌生。
此刻,她跪在这儿,把全部演技押在“被逼”两个字上。
我笑了,抬手,一耳光甩得她头偏到九十度。
“徐燕,”我甩了甩发麻的指尖,“你当我是傻,还想再骗我一次?”
她捂着脸,肩膀抖得像筛糠,却偷偷抬眼瞄我。
那一眼里没有悔,只有算盘。
7
我掏出手机,解锁,直接按下“110”。
“有什么话,到派出所去编。”
三个数字刚跳上屏幕,背后突然传来张晓一声惨叫——
“啊!”
我猛地回头。
客厅灯“啪”一声灭。
两道黑影从阳台翻进来,头戴黑色毛线面罩,手里拎的是甩棍。
第一道银光直奔我面门。
“咣!”
左耳炸开铁钟般的轰鸣,世界瞬间倾斜。
我踉跄半步,第二棍落在右肩胛,骨头像被斧子劈进。
手机飞出去,撞在墙上。
张晓那边传来防狼电击器落地的“滋啦”声,蓝光一闪即灭。
他被人反拧胳膊,脸摁进沙发,半截骂声闷在靠垫里。
我眼前发黑,却看见徐燕趁机扑向门口。
“别……让她……”
我伸手去抓,只扯掉她一只拖鞋。
第三棍落下,正中后脑。
嗡——
黑暗像潮水,从四面漫上来,把最后一丝光掐灭。
身体倒下去之前,我听见徐燕笑着吩咐一声:
“把他们一起带走!”
我再度睁眼时,刺鼻的霉味混着汽油味直往鼻腔里钻。
头顶一盏昏黄灯泡晃得人眼花,铁梁上满是铁锈。
我试图动一动,却发现双手被反绑在一根锈水管上,麻绳勒得腕骨“咔咔”响。
张晓就在斜对面,嘴角裂了口,血痂拖到下巴,他冲我抬眼,那眼神在说:别慌,先保命。
“哟!醒了?”
高跟鞋“哒哒”两声,徐燕从阴影里踱出来。
她换了一身黑色运动服,蹲到我面前,“命真硬,那一瓶安眠药愣是没把你送走。”
我嗓子像被砂纸磨过,“你肚子里的孩子……到底是谁的?”
话一出口,我自己先被这嘶哑声音吓了一跳。
徐燕挑眉,笑得肩膀直颤,“孩子?陈松,你到现在还惦记孩子?”
她抬手打了个响指。
旁边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立刻把铁锹“咣当”扔到我脚边,铲起一撮土,像在提醒:坑已经挖好了。
“给你们科普一下,”徐燕用脚尖点了点地面,“我们是职业诈骗犯。”
“先找个不孕不育的冤种,再让我怀孕,彩礼、奶粉、产检、营养费……一步步抽血,等钱差不多了,就再换下一个城市。”
“上一位接盘侠比你还痴情,临埋我之前还哭着说别伤孩子。”
她捂嘴笑出声,“可惜啊!那孩子真不是他的,也不是你的,鬼知道是谁的。”
灯泡忽然晃了一下,铁梁发出“吱——”的拉长声。
我心脏跟着直坠,却死死盯着她:“你们专门杀老公?”
“别说得那么难听,”她弯腰拍拍我的脸,“是合理脱身,你死了,借条、贷款、遗书,全都齐活,保险公司还得给我赔一笔。”
说完她起身,冲那两个男人扬下巴,“动手吧,埋深点,省得野狗刨出来。”
铁锹扬起,第一铲土砸在我膝盖上,沉重、潮湿,带着腥臭。
“徐燕,你真的爱过我吗?”
“爱?”
8
徐燕噗呲一下就笑出声来,“陈松,要是世界上的男人都向你这样蠢就好了,那我早就发大财了。”
张晓突然发疯似的扭动,把水管晃得“嗡嗡”响,“徐燕!你他妈不得好死——”
“省点力气,”她回头冲他笑,“下辈子学聪明点,别多管闲事。”
第二铲土直接盖到我胸口,我呼吸瞬间被压成一条缝。
我拼命咳嗽,泥土飞进眼角,辣得眼泪横流。
就在第三铲要落下时——
“呜——呜——”
仓库外,警笛声像一把尖刀,划破夜空。
红蓝爆闪灯透过破窗,把尘土照得一片血色。
“警察!不许动!”
爆喝声从正门炸进来,特警盾牌顶在前,枪口成排。
我猛地一挣,麻绳在水管上磨得“咯吱”一声断成两截,手腕整块皮被撕掉,血顺指缝滴到土里,却感觉不到疼。
徐燕反应比谁都快,高跟鞋一蹬,转身冲向仓库角落,那堆破帆布“哗啦”被掀开,露出一扇仅容一人钻出的暗门。
“徐燕!”
我嘶吼着扑过去,却终究慢半步,暗门“砰”地合拢,只剩她发梢甩出的冷笑在我脸上抽了一下。
“陈松,交给我们!”
警察一把按住我肩膀,我反手甩开,“她是主犯!”
话未落,我已钻出暗门。
外头是仓库后墙,一条杂草丛生的下坡直抵江堤。
远处,徐燕的黑影在月光里狂奔,像被猎人追瘸的母狼,头发披散,一步三踉跄。
我跳下两米堤坎,膝盖撞在水泥上“咔嚓”一声,却顾不上疼,咬着血腥味猛追。
风卷着江水的腥气往喉咙里灌,耳边只剩心跳和脚步声。
一百米、五十米、十米……
徐燕的高跟鞋早跑丢,赤脚踩在碎石上,血印一路斑斑。
终于,在防洪墙尽头,她猛地刹住——前面是漆黑的江面,浪头翻白。
她回头,脸上第一次出现真正的恐惧。
“陈松……”
她喘得胸口快要裂了,双手合十,“我求你,放我走。”
“我肚子里……可能还有孩子……”
“你的孩子!”
我一步一步逼近,嗓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。
“孩子?”
我冷笑,把手指向仓库方向,“刚才你也说过,鬼知道是谁的。”
“徐燕,你毒我、骗我、杀我,一条命不够,还想再演一次?”
她嘴唇哆嗦,眼泪把妆冲出两道黑沟,膝盖一软,扑通跪进粗沙里。
“那我自首!我赔钱!我——”
“晚了。”
“法律说了算。”
徐燕瞳孔猛地收缩,像被逼到悬崖的兽,忽然起身想朝我扑来。
下一秒,她脚底砂石一松——
“啊!”
她整个人后仰,翻过防洪墙,像断线风筝直坠。
“扑通!”
黑水溅起半米高,瞬间吞没她。
9
我冲到墙边,半截身子探出去。
江心,徐燕扑腾着冒出一次,头发贴在脸上,像黑色水草。
“陈松……救我!我……不会游泳!”
声音被浪撕得七零八落。
我双手撑在粗糙的水泥沿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。
救?
脑海里闪回——
她端着鸡汤,对我笑:“你先喝。”
她把戒指抛向夜空:“从此两清。”
她踢土下令:“埋深点。”
浪头盖过她头顶,又冒一次,手臂挣扎的幅度明显小了。
“陈松……求你……”
声音弱成一缕气,被风撕碎。
我站着,没动。
月光冷冷地铺在江面,像一层锡纸。
她的第三次冒起,只露出半张脸,眼睛仍对着我。
然后,黑水合拢,连泡都没剩。
风停了,浪也静了。
远处,警灯闪烁,警察和张晓冲下堤来。
“陈松——人呢?”
我缓缓抬手,指向江心,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:“徐燕,坠了。”
我应着,却知道——
这条江,今晚吞下的不止一个人,还有我最后的心软。
水面恢复平静,月亮依旧高悬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我转身,把腕上的血在裤子上抹了一把。
夜,终于亮了。
我裹着保温毯,坐在救护车后沿,看警察把张晓的口供本合上交回。
血泡过的手还在颤,却莫名觉得轻,仿佛五年婚姻、五年的骗局、一夜的生死,都被江水冲走了。
“走吧,还得回局里补份材料。”
张晓拍拍我肩膀,嗓音沙哑得像被沙纸磨过。
我点点头,跟着他爬进那辆破捷达。
车门咔哒一声,像给过去上了锁。
环城高速上空无一人,车窗摇到底,风呼呼往里灌。
开了十来分钟,张晓忽然侧头:“诶!说真的,今晚要不是警察来得那么快,咱哥俩现在估计已经凉透了……你怎么报的警?”
我摸了摸裤袋,掏出一只指甲盖大的黑色塑料块——
塑料壳裂了,但绿灯还固执地一闪一闪。
“定位器。”我低声道,“我怕出意外,所以提前告诉了老猫。”
张晓愣了半秒,突然笑出声,越笑越大,最后扶着方向盘直拍喇叭。
“陈松啊陈松,你丫够精的,老子当年输给你,不冤。”
他笑得眼泪都出来,扯到嘴角的伤口,又嘶地倒吸一口冷气。
我也笑了,牵得后脑勺伤口一跳一跳,却前所未有的松快。
“别光说我。”我抬手给了他一拳,“要不是你多长个心眼,撬门进来,我早被那一碗鸡汤送走了,。咱俩扯平。”
车里一下子安静,只剩发动机嗡嗡。
过往像电影倒带——
一桩桩,都像褪色的旧胶片,再计较,显得可笑。
我深吸一口带着汽油味的夜风,伸出手掌。
“张晓,以前的不愉快,一笔勾销?”
他低头看我掌心几秒,咧嘴一握,用力晃了晃。
“一笔勾销,以后兄弟相称!”
两只手,一只还沾着泥和血,一只裹着纱布,却在夜色里握得死紧。
车窗外,天边泛起一线蟹壳青,像有人拿刀划开黑布,露出里头崭新的光。
破捷达迎着那道光,喷出一口黑烟,呼啸而去,奔向我崭新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