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九点整，福利院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，柚清依旧开着直播。

那些从五湖四海赶来的网友，正在议论纷纷。

有个男人攥着拳头，“她要是真的敢来，看我不第一个打死她。”

还有个女人冷笑着说，“看样子她肯定跑路了，哪还敢露面。”

福利院门口，浩浩抱着那个破旧玩偶，一个人站在那里。

他的左臂打着石膏，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。

他努力辨认着每一个经过的身影，像是生怕错过。

人群开始骚动，有人不耐烦地说：“她说的九点已经到了，还等什么？她肯定不会来了！”

就在这时，柚清拿起麦克风，低声说道：“各位，浩浩妈妈她今天来不了了。”

现场瞬间炸了锅。

“果然！我就知道！她么的又耍了大家。”

“那浩浩怎么办啊？只能一直在福利院吗？”

“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就该给我下地狱！”

柚清深吸一口气，继续说：“但她已经签好了收养同意书，浩浩将由张先生夫妇收养。”

浩浩转过头，看了柚清和张夫妇很久，又低下了头。

人群安静了一秒，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声。

“你找到她了吗，她在哪？赶紧让她出来说话！”有人错愕地问。

张氏夫妇相视一眼，握住对方双手，眼中闪过惊喜。

我看着那对夫妇，心里涌起一阵欣慰，他们会是一对好父母，起码对浩浩是真挚的。

柚清的声音再次响起：“她已经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浩浩，除去日常生活费，其他的等浩浩十八岁全部继承。”

现场哗然一片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，她是想做什么呢，良心发现吗？”

“就算是良心发现！之前作恶那么多也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就一走了之！”

柚清的眼泪掉下来，她哽咽着说：“她已经走了...她给我们留了三封信。”

早在浩浩生日那天，我就离开了。

这几天里，灵魂飘在半空，守护着我的宝贝儿子。

我看着柚清颤抖着打开第一封信，那是我之前就写好的。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：“给我最爱的儿子，当你听到这封信时，妈妈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。”

人群瞬间安静下来。

浩浩愣住了，他伸出头，紧张地抱住小玩偶。

柚清继续念：“很感谢你作为天使降临在我的肚子，但妈妈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，很抱歉不能陪着你快高长大。”

“你在福利院的几个星期，我天天都在看着你的直播，看着你哭，看着你笑，看着你不知所措。”

“妈妈想陪你过生日，但妈妈实在撑不住了。妈妈推你下楼梯的那一下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全身都在痛，实在忍不住当场抽了根烟止痛。”

这是真的。

胰腺癌晚期，知道的时候，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。

我第一时间想到的，是浩浩。

他的爸爸已经不在，公公婆婆视他是异类，我娘家也无人可以托付。

再加上他的自闭症，就算有我的遗产，他正常长大的机会也很渺茫。

柚清的声音越来越哽咽：“本来妈妈想做一个恶人，让你看着妈妈离开，让你恨上我，忘记我。但我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，因为你还是那个爱妈妈的小孩子，我也还是那个爱你的妈妈。”

“妈妈送你的玩偶已经很旧了，你的新爸妈肯定会替你买更好的。妈妈想让你记住的，是那个能带他去游乐园、能给他做饭、能抱他的妈妈，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妈妈。”

“你总是怕别人担心，总是说‘不疼'。要记住，以后你疼的时候，要告诉张爸爸张妈妈。”

浩浩的眼泪流了出来，张太太也哭着抱住了他。

人群里有人开始抽泣。

刚才那个攥拳头的男人愣在原地，拳头慢慢松开。

那个冷笑的女人捂住嘴，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。

浩浩站在那里，眼泪啪嗒啪嗒掉。

柚清翻过一页，“浩浩以后要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。要学会和小朋友说话，慢慢走出自己的小世界。”

“妈妈一直会在天上看着你，守护着你长成一个勇敢、善良、健康的大男孩。”

浩浩突然挣脱张太太的怀抱，用右手高高举着破旧玩偶，对着空气大喊。

“妈妈！妈妈！浩浩不疼！”

“妈妈回来！浩浩很乖！”

“妈妈！”

我张开双手想抱住我的宝贝，但我的灵魂径直穿过他的身体，一切都是徒劳。